呂政達〈長夜暗羅〉讀後感

B9802094 醫學一 楊庭安

呂政達〈長夜暗羅〉讀後感

　　猶記得，高中那年初次蛙剖的一切細節。整間教室瀰漫著黏膩的腥味，實驗桌上是一隻隻呈大字釘住的軀體，我忍不過那撲鼻而來的死亡氣味，數度欲奪門而出，吸取外頭清新的空氣。當我顫抖的刀劃開青蛙柔嫩濕滑的皮膚，竟有種踏上不歸路之感。至今，我仍不明瞭那瞬間痠灼的眼眶究竟是為什麼哀悼。
　　記憶仿如蛛網，在人們看不見的暗處恣意擴張地盤，待及察覺，早成了無法除去的網，牢牢捕捉思想。對生者而言，死去的人依舊在他們的記憶中鮮明地活著。對人們來說，那些過往的年代亦如潮水洶湧地在腦海中澎湃著。呂政達先生描繪的似乎寡言穩重的老教授，不也因剎那的回憶敲響心門，牽動了淚腺流露出對往事的不捨？
　　讀這篇文章時腦中是斑斕又帶著戲劇般的對比色彩。文字轉化為畫面奔走，我看見大體躺在解剖台上的灰白，看見學生獻上花束的七彩繽紛，看見老教授持刀的下午的昏黃，看見長夜降臨的黝黑，交織成我記憶中青蛙的綠、牠仍撲通撲通地跳著的血紅的心，編成一道燦爛的流光，揮之不去。而這流光，證是我對死者的敬意、思念，如青綠的長春藤悄悄攀進大腦，盤踞著每一個或明亮或幽暗的
角落，不時地好像能聽見它們低吟著蒼天下芸芸眾生窮一生之力寫下的故事。
　　「敬意哪，諸位，你們看到的，可是一段故事的出發與結束。」這不卑不亢的一聲提醒，更讓我跌入了回憶的漩渦，我亦無欲掙扎，任其將我淹沒。有何不可？只是在自己尚能哭能笑，能哀慟能狂喜之際，想像自己是解剖台上的那具屍體，透過蛛網般的鞏膜，以幽微的電流傳達我的故事給持刀者及他身邊圍繞著的人生後輩們。
　　於是呂政達先生的文字如一方軟布，又如一張蛛網，綿密地將我包覆，再如一抹黑夜悄悄落幕。那其中透出的色，竟是那年眼中映出的仍潺潺流動的青蛙血管中的，火一般的紅。